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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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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冷戰

聞禧很難過。

她難過到這輩子都不想再過生日了。

太多的委屈交織在一起, 她有點沒辦法繼續保持清醒,她大半夜自己坐在陽臺上,盯著天上的星星, 直到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了。

她在陽臺吹了一晚的風, 早上醒來時她忍不住打噴嚏。

一整天聞禧在房間沒有出門。

晚上年松吾回家, 聞禧主動和他坦白。

她說她申請了德國的學校,已經通過了, 她想繼續深造學習。

聞禧很少真正和年松吾說交心的話。

歸根結底她是女孩子, 來到年家時已經十二歲, 有著所有關於父母的記憶, 形成了個人價值觀, 年松吾又是威嚴的長輩,他幾乎和聞禧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這也是他把聞禧交給年閎肆的原因。

年閎肆雖然也比聞禧年長八歲, 但好歹算一輩人,他們之間交流起來,會要容易輕松很多。

聞禧站在他面前,和他道歉, 說她沒有提前告訴他,真的很過意不去。

但她絕不是心血來潮或者隨隨便便做了這個決定, 有關出國這件事,她思考了很久,也計劃了很久, 她是完全秉持著對自己人生負責的原則。

此時聽聞禧說這些,年松吾在聞禧面前一向和藹的神色都變得覆雜起來,他眉心皺成了“川”字。

“你閎肆哥知道嗎?”年松吾沈默許久後問她。

“他……知道。”聞禧小聲回答。

“他同意你去?”年松吾首先問閎肆, 是他知道在管教聞禧這方面,閎肆遠比他有資格得多。

有些事他沒有立場來說聞禧, 但一直教導她的閎肆有資格。

關於她真正的想法,或許才能閎肆能知曉一二。

聞禧沈默了,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年松吾從她的表情裏也看出來一些。

時間的沈澱早讓年松吾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瀾,他只是問聞禧:“結束學業呢?還想回來嗎?”

被戳到秘密的聞禧陡然僵住,她欲言又止,隨後,稍顯愧疚的低頭。

她聽見年松吾長長的一聲嘆氣。

“你母親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德國。”年松吾記得雁秋說過的話,她年輕時憧憬太多美好的地方,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德國。

因為雁秋的外婆曾在德國待過幾年,她在雁秋小時候向她描述,說那是個令她印象深刻的國家,讓雁秋長大了有機會也一定要去。

外婆的話在雁秋心裏埋下了種子。

她總說,她以後想去德國。

年松吾和她在一起時,她還是個特天真的小女孩,喜歡趴在他手邊說各種天馬行空,一笑起來傻乎乎的,又有無限柔美。

幾十年前的記憶早已模糊,唯有雁秋始終放在心裏最柔軟的那一塊。

“你想完成她的心願?”

聞禧低下頭承認道:“是。”

年松吾再次沈默了。

他說實話沒有資格去阻擋聞禧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但年松吾又自私的希望她能留在身邊,他想為聞禧日後的人生保駕護航,想把所有的苦難都從她身邊帶離。

只是聞禧不像任何一個普通孩子。

她有自己的驕傲,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替她做任何決定。

墻上的鐘表滴答的轉了兩圈,長久安靜的沈默裏,年松吾說:“想去就去吧。”

“但以後不要不回來,我說過,年家永遠都是屬於你的家。”

他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最後選擇對女兒放手,男人花白的鬢角此時更顯得他無力,聞禧愧疚的不敢去看他的臉,比起對年閎肆,她在年松吾面前,是個完全乖巧的好孩子。

聞禧不敢答應,這讓她更加無法擡頭。

她確實沒有做好還回來的準備。

年松吾也沒有強迫她一定要給出回答,他從聞禧的反應中也知道了她的答案。

.

埃文替年閎肆訂了一個蛋糕回來。

這是老板在出差的時候就吩咐他訂下的,款式還是挑了半個小時最後才選定。

這個漂亮的粉色蛋糕埃文提著都有點不好意思。

他心裏在想,老板還是對聞禧小姐最好,每年生日都準備蛋糕,花心思又花錢,就為了聞禧小姐能夠喜歡。

也不止是蛋糕,還有他最近讓他準備的那份文件,估計也是為聞禧小姐準備的。

身為沒有血緣的兄長,真是難得能做到這一步。

拿了蛋糕回來,埃文卻尷尬的不知道往哪裏放。

預想中一家人其樂融融慶祝生日的場景並沒有出現,老板的情緒更加低沈,他看到蛋糕時,冷冰冰的說不用拿了,讓他從哪拿的就放哪去。

可蛋糕訂了不能退啊……

埃文也不敢問,只能灰溜溜提著蛋糕又離開了。

察覺到年閎肆的情緒,年松吾晚上主動找到他談話。

昨晚連夜趕回來,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加上到今天,比整整一天一夜還多,這麽長的時間,他根本都沒閉眼。

肉眼可見的疲憊和憔悴。

年松吾提到聞禧要去留學的事。

年閎肆面無表情,眼底已經逐漸被冰封住,他應了一聲,說他知道,然後就沒再說話。

“我同意她去。”年松吾原本是打算在聞禧二十二歲生日這天把年家的一部分產業轉到她名下,也算是他給聞禧的底氣,現在看來,聞禧可能並不會要。

年松吾此時向兒子坦白他真正的擔憂,他怕聞禧一個人在國外會過得不好。

聞禧是個倔性子,她說愛錢,實際上從不亂要錢,給她準備的賬戶幾乎沒怎麽動過,這幾年給她的零花錢,她相當一大部分都存了下來。

現在終於知道,她把這些錢存下來就已經是在為之後做準備。

但她存的那些錢,對她往後這些年的學習和生活來說還遠遠不夠。

年松吾不知道他該以怎樣的方式來讓聞禧日後過得更好,她骨子裏的倔和雁秋如出一轍,這些年又被閎肆耳濡目染,是誰都勸不動的倔種。

“她愛幹嘛讓她幹嘛。”年閎肆淡聲道:“她在外面不管是沒錢了,還是過得不好,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年松吾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任何孩子鬧的時候,當家長的都不應該和她賭氣,畢竟年長的人應該更要學會對孩子包容。

年松吾看得出來,閎肆和聞禧之間發生了矛盾。

閎肆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他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態度。

年松吾說,聞禧今天不肯過生日。

她一直都註重儀式感,每年生日都會認真的過,閎肆不給她準備禮物時,她甚至會不高興,然後因為他隨手給的一把軍刀就開心得不得了。

今年的生日,她連飯都沒有好好吃一頓,更別說生日蛋糕。

她明明委屈,硬是一聲不吭。

聞禧的賭氣方式,也是在向年閎肆示威。

“那就少慣著她。”年閎肆語氣更冷。

就是太慣著她了才讓她無法無天。

確實都說不動。

年松吾不再繼續強求,年輕人之間的事,他早已不會多有摻和,他們中間有一道深遠的溝,他們把這個叫做代溝。

年松吾再次嘆氣。

他本以為,他這幾年也算兒女雙全,到底家裏沒有其他女性無法和聞禧進行完全親密的溝通,他們這些男人還是摸不透女孩家的心思。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年松吾提起聞禧昨天過生日,詢問她心情好點了沒有。

“我心情一直很好啊。”聞禧笑:“從來不都只有我惹別人生氣嗎?”

她拿了一個小籠包吃,又接著在笑,和旁邊氣壓低沈的年閎肆完全不在同一個圖層裏。

她也沒有看年閎肆,只是在和年松吾說話。

年閎肆冷淡著臉,一言不發。

細看他下巴上的胡茬又長了些,大概是回來之後也沒有清理,但這胡茬一點都不影響他的面龐,反而給他更增添了一抹冷硬。

他挺直著腰,手臂隱隱若現的肌肉線條,高大的身軀壓著沈默,似乎已經將怒意平靜下來,他現在的態度就是,聞禧愛做什麽做什麽,愛滾蛋就滾蛋,總之,他是真的管不了她了。

“什麽時候開學?”年松吾問聞禧。

“九月初。”聞禧回答。

現在已經六月份,距離九月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但聞禧說,她可能下個月就要過去。

因為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

比如她要租房子,要提前適應一下當地生活,說起來聞禧第一次出國,她有很多擔憂的,比如語言不通怎麽辦,畢竟她會的只有中文和英文,再比如當地生活環境如何,兼職好不好找,她不確定自己卡裏餘下的錢夠她生活多久。

她肯定不能坐吃山空,得未雨綢繆。

聞禧對自己未來的生活也充滿著不確定性,她也會擔憂自己能不能順利畢業,但在這些之後她也充滿了期待,她即將迎來屬於自己人生另一篇章的新的生活。

年松吾試探著說,家裏給她交學費,至於生活費,她每月自己從卡裏轉,想轉多少都可以。

“我會有獎學金的。”聞禧笑了下,委婉的拒絕。

她在年家這些年,受了年家太多的恩惠和幫助,在她還沒有成年沒有獨立生長的時候,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依賴於年家生活,但她現在已經長大,甚至大學畢業,她應該自己養活自己。

再讓年家做點什麽的話,那叫做啃老。

聞禧可不想做出這樣的事。

年松吾於是不再多說。

聞禧沒吃兩口就站了起來,“我吃飽了。”

她才吃了三個小籠包,喝了半杯豆漿,平常她的食量都是十個小籠包往上的。

可能是昨天一整天沒怎麽吃東西,導致她現在吃不了太多,強行吃多一點會胃痛,聞禧才適時收手。

往常她吃這麽少,年閎肆都會說她,畢竟已經那麽瘦了,不要學別的女孩子還在減肥。

因為聞禧一直嚷嚷她還不夠瘦,聽說要體重再繼續下降就會瘦出馬甲線來,這和男人的腹肌是屬於同等性質。

腹肌是練出來的,不是瘦出來的。

擁有八塊完美腹肌的年閎肆曾經這樣糾正過聞禧的想法。

但聞禧堅決不聽。

女孩子的馬甲線就是瘦出來的,他又不是女孩子,他當然不懂。

而現在聞禧早早放下筷子離開,年閎肆也並沒有阻止她。

他冷漠的眼神讓聞禧霎時間有些失落。

她當然知道,年閎肆有自己的原則,他那麽冷血又強硬,根本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自己的原則。

她觸碰到了他的逆鱗,在他這裏已經變得沒有任何重要性。

也是因為她本身對他而言就不是多重要的人。

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聞禧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永遠不去做無謂的幻想,也就不會接受幻想破滅帶來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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